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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智泉

劇場導演,小城實驗劇團藝術總監,曾在上海及柏林居留及工作。近年作品包括《時先生與他的情人》、《肺人》。


串流時代的劇場拍攝

2020年06月 | 第三十九期

一句stayhome,令我們在這個與世隔絕的春天,走進了無數串流時代的藝術展覽及演出。


巴塞爾藝術展(Art Basel)香港展會早前宣佈取消,同時將作品以網上展覽形式,讓所有stayhome的觀眾能在網上欣賞超過2,000件原定於香港展出的藝術品。劇場方面也不遑多讓,柏林列寧廣場劇院直播Ostermeier導演的《人民公敵》,美國音樂劇影音串流平台BroadwayHD也推出種種限時優惠,令觀眾安在家裡也能欣賞超過300部音樂劇。其實在這個串流時代,我們早已習慣了一個按鍵,就能得到超高規格的作品(好比音樂及電影串流),所以譬如一些在劇場界別中傳奇的優秀作品,當轉換成串流格式後,是否真的具有跟Netflix及其他網上節目一較高下的實力,我們還須拭目以待。但可以肯定的是,讓某些藝術形式以串流方法呈現是把雙刃刀,譬如表演藝術。藝術家和藝團一方面想通過串流令更多觀眾欣賞到他的作品,另一方面卻擔心這個視頻能否真正還原出現場當下的魅力。


舞台上發生的唯一性,就是當下的不可重複,以及每個觀眾所能給予的即時回饋,我們早就默認難以透過一段視頻讓觀眾親臨現場,不管是早期以純紀錄形式架設三角架的拍攝,還是採用成本較高參考電視節目形式的多機位剪接。既然上述兩種方法都離我們理想中的演出錄像有點遠,那麼各位藝團的負責人、監製及導演們有沒有想過,要讓你的作品成為串流時代下的寵兒,需要滿足大眾哪些期待心理?背後會否存在着另一種的拍攝美學?


在電影範疇,有一種類型稱之為「舞蹈電影」,它是一種集編舞、舞者、錄像導演、剪接共同合作而生的作品。(例如First Run Features就曾推出過名為《Dance for Camera》的舞蹈電影DVD、德國Arthaus Musik也為舞蹈劇場團體DV8推出過作品集等)它不一定會作為公開演出發生在劇場/舞台上,因為場景設計可能會將拍攝地設置在一所游泳池、一個公共交通工具、或者在大自然中進行。這些特殊性加上剪輯好的鏡頭、配樂、甚至特效,疊加形成了這個作品的唯一性,以及它的不能重複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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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言之,一個好的演出錄像拍攝,是需要創造出除了仿如現場表演的觀賞性外,另一種不可取代的藝術性。作為串流劇場的隱藏作者—剪輯及錄像導演這時候擔當着不可或缺的角色。運用電影語言中一切的方式,進行有原則有克制的二度創作,捕捉現場觀眾難以察覺的細節,讓鏡頭代表你去替觀眾選擇獨一無二的視點觀看這個作品。


這麼說來,剪輯及錄像導演仿佛在此時同時具備多種身分,既是創作人—因為要重新透過你的技術進行二度創作;也是一名劇評人—在透過你選擇的鏡頭、剪接點、色調,去表達你對這個作品的看法;同時也是一名觀眾—和作品中演員的表演產生即時回饋,思考導演或創作人的觀點,感受他的美學觀和世界觀等。


疫情之下,我總是會被這樣一把聲音喚醒:「當戰爭或疫情來到我們身邊,我們的藝術文化是否根本不堪一擊?」相信全球的劇場同行都會或多或少有所覺悟,一方面希望疫情儘快結束,另一方面明白如果我們不能除下口罩在劇場相遇,我們必須想方法讓劇場以另一種形式存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