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場導演,小城實驗劇團藝術總監,曾在上海及柏林居留及工作。近年作品包括《時先生與他的情人》、《肺人》。
「我認為澳門還沒具備將表演藝術產業化的空間。」演員A這麼回答我關於看待行業的問題。「我現在還年輕,可以享受其中的快樂,但也擔心一旦這個好奇心減少,年紀又上去了,到時是否可以用目前的生存之道繼續堅持理想。」我們在此沉默了一個瞬間,又很有默契地會心微笑。
「你讓我想到問題的關鍵是,怎樣的演出才能給一個創作者快樂和滿足。」
「那麼你有答案嗎?」演員A提高了嗓子問。
「我以前的答案可能是一群人,能很投入地經歷一個從無到有的過程,而且不帶私心那種感覺。但隨着心境的變化,我現在更在乎的是,完成一個創作後,過程中跟自己內心的對話,能否轉化成對社會有效益的聲音。」
「我覺得前者已經很難,能真正不帶私心的人,玩完就回家睡覺。我寧願遇到更有機心的對手一起演戲,一起切磋,推翻所有理所當然的做法,找到最合適最有機的表演狀態。」演員A仿佛在腦海想着些甚麼人。
「所以你是樂意承認自己有機心的表演者?」
演員A給了我一個期待的答覆。
「會,我覺得這個很重要,不然我們整個環境如何能提升?我會令自己具備競爭力,你們每個不同崗位的不是都應該這樣想嗎?」
我們離開了咖啡店,因為晚上各自在不同的地方綵排,所以建議到便利店買些食物。
「這個機心,是這個地方少有的,因為社會上總有一種主流聲音,覺得藝術家應該要很純樸。」我們邊走邊接着剛才的話題。
「痴線。我記得陽光劇團的莫努什金說過一句我很喜歡的話:我不是妓女也不是乖乖女!」
「這才是做創作的態度。」
「導演怎樣思考態度呢?還是去煩惱創作已經令你無睱顧及其他問題」演員A把問題拋給了我。
「不,創作只是一種和社會對話的方法,但不是唯一一種。」
「的確啊,演員也是呢,我不喜歡被乖乖安排,好的演員不是機器,我們有自己的想法。」演員A的眼神讓人想起她曾經演出過的一段獨白。
「好的藝術創作者都不是隨從,除了演好劇本內的情節,我們也一直上演着自己生活的劇情。」
「但很多人都忽略了,覺得演員就是拿錢做喜歡的事情,沒有思想,不會表達對社會的看法,其實好的演員都是社會上最敏感和最具觀察力的人。」我們付了錢,便走到馬路對面的巴士站。
「有人會說創作人的使命,是要以作品說話,你認同嗎?」我似乎對演員A問了一個也在問自己的問題。
「當然不是,因為演員也是人,而且首先是人。」
完成了一個下午的見面,回歸到習慣的工作環境,吃着剛買的麵包和支裝蒸餾水,我思考着習慣帶來的積極與破壞性。作為一個劇界的持份者,我們每次談到或多或少的困境,其中又有多少我們明明可以勇於突破,卻沒累積足夠的智慧和信念去改變的事?種種都不是作品要解決的問題,而是在演員不在,導演也不在的時候,作為一個關心自己文化處境的人要去提出和面對的。
好的演員都是社會上最敏感和最具觀察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