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不懂經濟，卻記得一個國家破產是怎樣的。2010年去冰島旅行，那是它宣布破產兩年之後。去櫃員機提款，一提就是一大叠已經貶值七成的鈔票，每次消費付鈔都得慢慢數銀紙。最慘是回程忘了把剩下的當地貨幣兌回來，離開冰島後去了歐洲幾個國家，沒有一家兌換店肯接收冰島貨幣。

我以為一個國家的經濟就這樣完蛋了，才不，冰島變得越來越潮，無論在文學雜誌、音樂雜誌、藝術雜誌都偶然看見冰島的新聞。連何韻詩都說冰島Airwaves音樂節是她夢寐以求的人生大事。

這一切，要多得冰島首任女總理Johanna Sigurdardottir，她是世上第一位公開承認女同志身份的國家元首。我懷疑，敢於出櫃的女人，總有一種懾人的氣魄。

那些年，冰島經濟由漁業和銀行業主導，2008年金融風暴一來，股市即下挫九成，銀行相繼倒閉，冰島宣布破產了。翌年左翼的Johanna Sigurdardottir當選總理，在任官員期望她有法寶拯救國家，她竟然說要發展文化產業。那時許多政府官員問她：「幹麼我們要把錢白白送給藝術家？」她卻堅持文化可以致富，說這才是冰島經濟的唯一出路。

Johanna Sigurdardottir她甫上場便縮減政府部門開支，裁去政府內部的剩餘人手，將省來的公帑資助公私合營的文化項目，同時政府積極推動文化教育。許多已經空置的能源工廠，都改裝成藝術家的大本營，許多妙絕意念就是由那兒出來。

例如冰島的音樂領域本來就人才濟濟，全國八成青年（尤其鄉村地區）修讀某種樂器或音樂理論，Björk和Sigur Rós都早已揚名立萬。問題是，冰島只有320,000人口，本地市場根本不夠支撐音樂工業。Johanna Sigurdardottir在任時，音樂家可以向政府、市政府、國營的冰島航空申請資助，在2012年就有43隊冰島樂隊出國表演，向外宣傳冰島音樂。

2010年，以政府和私人基金成立的組織「冰島音樂出口」（Iceland Music Export）接管於1999年創辦的Airwaves音樂節，令這個已有國際口碑的音樂節更加專業和配合本土經濟發展。自2010年至2013年三年以來，參與Airwaves音樂節的外國旅客數目增加66%，這些外國旅客帶來的收益增加了46%。

至今，冰島的音樂節遍地開花，Aldrei Fór Ég Suður、Eistnaflug, LungA和Extreme Chill等等，全球各地的背囊友會帶着帳篷飛到冰島，就在露天草地撐起帳篷隨歌起舞。酒店業、餐飲業等行業，也因為這些聽眾和各式各樣的音樂節而收入大增，一個曾經破了產的國家，靠音樂起死回生。

Johanna Sigurdardottir也不單扶持音樂行業，由冰島破產以來，冰島的電影業、遊戲業等一切文化產業領域都得以發展。今天，冰島的失業率為5.7%，比英國、美國還要低，文化產業成為國家生產總值的第二大來源，每年創造出約10億歐元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