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認識的芬蘭朋友S，總是不多話，似乎有點社交恐懼症。後來我看了一本刻畫芬蘭人性格的漫畫《芬蘭人的噩夢》，風趣的描繪了各種讓芬蘭人覺得無所適從的場景，比如上了巴士看見雙人座位都坐了一個人，芬蘭人心裡的第一反應就是車子滿了。

漫畫裏的芬蘭人就像S，有點怪咖，不熱情，但肯定不是不快樂。我們理所當然的以爲快樂的人都應該像拉丁美洲人一樣永遠在嘉年華，大聲說話大聲笑。但靜悄悄的芬蘭，已經不知道多少回蟬聯全球最幸福國度的榮銜。去芬蘭旅行，第一感覺就是國家安安靜靜的，或許沉默是她發聲的方式。

在各種國際評比中，芬蘭可說是國家模範生，無論在教育、社會福利制度、醫療等都交出亮眼成績。芬蘭個人所得稅奇高，財富也得以平均分配，政府才能善用稅收來提升國民生活素質。不久前芬蘭慶祝國家獨立一百年，送給國家的禮物是一個圖書館，可見芬蘭人對知識的重視。人口僅為五百五十多萬的芬蘭，每年借出超過六千八百萬的書籍。擁有知識，以追求知識的自由，也是快樂的源泉吧。這個圖書館打破了人們對圖書館的傳統想像，以自由開放的城市客廳作爲設計理念，鼓勵人們到圖書館不務正業，館內設有工作坊，能讓當地人免費使用縫紉機、3D打印機及激光切割機等，除了借書之外，市民還能借到各種生活用品，如桌遊遊戲、iPad、耳機等。

芬蘭的教育很有名，記得看過《驚艶芬蘭》書裡寫到，小孩子的學習就十分有趣，而且具有國際視野，比如利用世界各地國旗上的顔色來教比例，除了數學，小朋友也能學習地理等知識。這種多元化的教育，或許也同時能教會芬蘭人包容吧，在聯合國幸福國家的評比中，還加入了外來移民幸福程度的排名，因爲連外來人口都覺得幸福的地方，本地人更不用說了。知識源自生活，而學習和學科的界限已經打破，這樣更鼓勵芬蘭人思考，或許這也是爲甚麼人口僅為五百五十多萬的芬蘭，却能成爲設計和科技大國，Nokia、Marimekko和Ittalia等都是大家輕易說得出來的芬蘭品牌。

圖／finnishnightmares網站

芬蘭的快樂和幸福已經成了可以對外輸出的軟實力。當地旅遊局甚至爲遊客推出免費的服務─「租一個芬蘭人」（Rent a finn），讓遊客通過和當地人的互動來體驗芬蘭的快樂之道。參與計劃的當地導遊說：「芬蘭人的快樂，源自於他們和大自然的緊密聯繫，當我有事情想不通的時候，我就去大自然裡尋找答案。」赫爾辛基這個小城市確實被大自然所圍繞，半小時的車程或船程就能甩掉塵囂。

要真正感受芬蘭的快樂，有個芬蘭詞匯：kalsarikännit，可以深入探討，甚至有人寫了書來專門介紹。這拗口的芬蘭語，直接翻譯的話，似乎有點不雅，字面意思就是穿着內褲喝醉。那其實意味着芬蘭人最爲在意的「我時間」（me time），在家裡穿內褲喝醉，在最舒適的環境下完全放鬆自己。當地政府甚至爲kalsarikännit設計了表情包，而據說芬蘭也是世界上第一個爲其國民性及文化傳統設計出表情包的國家。

習慣被人群所包圍，無時無刻盯着手機不放的舉動，現代人給自己的優質時光確實愈來愈少了。我們總指望別人給我們帶來快樂，然而建立在他人之上的期待，像天空中的浮雲，轉瞬也會變爲烏雲，下傾盆大雨。芬蘭人的kalsarikännit提醒我們得有意識的回歸到一個人的狀態，安安靜靜一個人，身邊的干擾就會慢慢自然消失。如果一個人獨處能找到快樂，那麼這快樂就不會輕易被人奪走。

芬蘭記者Miska Rantanen在一本介紹kalsarikännit的書裡寫道：kalsarikännit的目標其實是真實和誠實地面對自己的時刻。這正如獨自旅行，少了一群人的熱鬧，但多了一份個人的清醒，那才是人生的必修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