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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明傑

林明傑,擁有20年電影開發及製作經驗。現任阿里影業電影顧問,曾參與製片統籌項目包括《竊聽風雲》系列、《龍門飛甲》、《智取威虎山》、《桃姐》及《激戰》等。電影編劇作品包括《韓城攻略》、《湄公河行動》及《紅海行動》,文字作品包括科幻插畫小說《機械屍人》及《香港製片——港式電影製作回憶錄》。

《英雄本色》與電影類型的重要性

2022年11月 | 第五十期

回想自己進入電影行業的初心,必須要感謝一部經典電影,就是吳宇森導演的《英雄本色》。當時我的年紀恰好能夠在電影院內觀賞這部影片的首輪公映,是我爸媽帶著我去香港中環的娛樂戲院看的,即現在的娛樂行位置。猶記得娛樂戲院因為空間有限,離場的觀眾需要從影院入口離開,總是跟下一場的觀眾迎面碰上,令影院大堂水洩不通。路人看來這影院總是人山人海,對影院的形象也有正面價值。


《英雄本色》結尾的戲份講述飾演反派的李子雄奚落主角狄龍,然後轉身準備向警方自首。此時,飾演警察的張國榮,向狄龍遞上自己的佩槍。當狄龍舉槍向反派李子雄開槍之際,在電影院內的觀眾席上,突然有一把男人的聲音響起,對著大銀幕大喊:「你就該死,你個混蛋!」那一瞬間,他的叫喊彷彿形成電流,穿過我每一根汗毛,直達我的內心。


為甚麼銀幕上所有的元素都是虛構和人為的,但畫面牽動觀眾的情感會如此真摯?這就是電影的魅力。那一刻,我突然被啟發,明白了我將來要進入電影行業,希望能更了解這種虛構和真摯之間的學問。我衷心感謝那位觀眾,雖然我當天沒有看清他的臉,也不知道他當時經歷著怎樣的生活,會導致他感觸到要跟大銀幕來互動。但我希望他憑著在電影院那一句叫喊,能紓解他當天生活的鬱結。這也是電影能為觀眾做的事。


觀眾特意花一百分鐘的時間留在電影院,不是因為無聊,而是因為他們對想看的電影所屬類型,有當天特定的需求。假如觀眾心情鬱悶的時候,可以選擇一部喜劇,希望演員的表現和荒誕的情景能引來一場大笑;或者選一部動作片,藉著畫面上的拳腳動作或槍戰來發洩一下心情。所以影片的類型,就是觀眾作為選擇的產品標籤。這就像我們想喝奶茶,來到奶茶店前面看著飲料單來做選擇一樣。觀眾所做的選擇也許每次不一樣,會受當天的心情影響決定。但是每一個購票的決定,都是對選擇了的電影符合的類型有所需求。


上世紀的香港電影在宣傳文案上,都經常表明該影片是「值回票價」。這詞語除了明確觀眾在消費上,能獲得經濟上同等甚至多於票價的娛樂回報外,還有觀眾在心靈和情感上的回報。因此對電影製作人來說,每部商業電影,都必須要有自己清晰的類型,才能讓觀眾作出更精準的選擇,這樣能夠避免不愛看恐怖片的觀眾會錯誤選擇了一部含有恐怖元素的影片來看,從而讓原有的觀眾回報降低了價值。


正確類型的定位是令觀眾成功消費的第一步。第二步是觀眾入場後,會對該類型影片的內容有特定的需求。比如愛情類型,故事裡的愛情橋段是主要元素,能讓觀眾投入到主角的愛情糾纏裡,或歡笑或感動或催淚。比如警匪動作,觀眾期待的是警察與悍匪之間的鬥智鬥勇,貓鼠遊戲的壓迫感,以及結局正反兩派或以拳腳肉搏,或以槍戰對決來營造爽感。這些都是觀眾在根據自己心儀的類型片買票後,期待在大銀幕上獲得的基本回報。如果觀眾發現這些基本的元素最終是在影片裡欠奉的,那麼就會形成心理落差,導致觀眾在離場後對影片產生差評。如果影片能夠滿足觀眾在該類型的基本滿足,還疊加了編劇和導演自身的個人表達,就能有效令影片在該類型上更上一級台階,對於觀眾來說那就是值回票價的額外驚喜了。


所以,我們經常討論的類型片,其實就是觀眾最需要的消費指標。創作和製作類型片不等於是束縛了創作者。相反,是讓每一個創作能跟消費的觀眾達成最直接的溝通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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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每一個購票的決定都是對選擇了的電影符合的類型有所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