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的聖誕假期，我終於和闊別四年多的長途客機重遇，踏上飛往英國的旅程。說來也奇怪，多次去過歐洲各國，就是從來沒有踏足大不列顛，由此落下我心中的英倫情結。這次算是用暴走的方式解開了很大一部分，其中一個就是去英國的獨立書店打書釘。

英國獨立書店，不少都是盛名在外，像那家如今已經變成買紀念品為主的The Notting Hill Bookshop，又或是因為美國女作家Helene Hanff而知名的查令十字街84號書店（以及這一整條的書店街），還有每個城市都有的大型連鎖書店Waterstones，以及連續多年被Time Out評為最美書店的Daunt Books等，真是幾天幾夜數不完。我今日想說的這家書店是只賣女性作家的書籍，本身也是一家以女性作家出品為主線的小型獨立出版機構——Persephone Books。

Persephone在Bath的新店和倫敦老店如出一轍，既低調又充滿女性的優雅浪漫氣質。（圖片由書店提供）

書店曾在大英博物館附近經營20年，在2021年疫情期間搬到巴斯，店面整潔清雅，書本錯落有致地陳列在木質書架上，並沒有過多的擺設，光是那些統一的灰色書封（據說是和倫敦糟糕的灰色天氣呼應，充滿英國人的自嘲式幽默感）以及每本書封點綴的蝴蝶頁（endpaper）「織物圖案」，絢爛的花草樹木圖騰被低調地印在書本末頁，讓讀者預知到它的「性別特徵」。這全是被Persephone帶回重印且小量出版的20世紀早中期小眾女性作家作品。

Persephone是先有出版社，再開出自己的書店。書店名是希臘神話中宙斯的女兒名字，書店和出版社的創辦人Nicola Beauman已經79歲，依然埋頭於她鍾愛的事業。店員喜歡在每本書上撰寫簡介，主動為讀者推薦冷門書籍。書店的選書角度非常廣，可不是簡單的「女權主義」就可以概括，被選中出品的書「不太文學、也不太商業，反正不止關心愛情」，聽起來就是特立獨行的，有小說、日記、詩歌、書信、遊記和社會風俗歷史研究等，從這些「被打撈」出來的細膩文字中，讀者可以窺探那似乎離我們有點遙遠的20世紀英國女性心態和生活。

在如今的網絡時代，依舊堅持使用郵寄訂閱的方式賣書，看起來非常老舊卻自帶感染基因。讀者更是遍佈全球，可以透過網站或電話下單，只要成為付費會員，每個月可收到一本來自書店郵寄的書。書店也會定期給會員寄送書單，每次的書單足足有29頁，我因為做圖書館雜誌而需要整理書單，知道這是一件需要極多耐心的事情。Persephone還會春秋更新兩次，真是非常用心。

官網上可以成為會員，訂購書籍，即使在澳門也能收到書單。（圖片由書店提供）

「她經濟」在近年於亞洲崛起，女性不但關注自身的物質需求，也深切關注內在價值。文創產業近年也有不少從女性客戶考量的跑道獲得青睞，書店也許同樣是一個突破口。女性主題書店並不是新產物，而是隨着全球女性主義浪潮而蓬勃發展。在內地也開始湧現敢於嘗試的「先鋒」，像深圳的「黛軒書店」和北京的「另一個書屋」，前者開在城中村，實現關注弱勢女性群體讀書的需求，並且把書店本身和這個社區緊緊聯繫在一起；後者則嘗試從選書上擺脫社會大眾對女性的固有印象，拋棄家事、烹飪等強調女性特質和家庭責任的書籍，主營女性寫作、性別研究和婦女史等類別圖書，其中90%為女性寫作（值得一提的是，店主是一位男士哦）。

出現零星耀眼的小星星，自會照亮漆黑的夜空，希望這樣一閃一閃亮晶晶的女性書店可以愈開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