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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琪香

旅客,賣文人,現居日本。曾於《明日風尚》、《ELLE Decoration》及《CREAM》雜誌任編輯,現替雜誌寫設計、生活、旅遊等文章討生活。最近開始寫書,首本著作為《好日。京都》。

以藝廊為旅行目的地

2017年10月 | 第二十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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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某天提議去岐阜縣的多治見市。多治見,甚麼城市?一查之下才知道是美濃燒的產地。「你是想去看美濃燒嗎?」我問朋友。「不啊。我是想去藝廊百草。」朋友說,當天行程就只有一個,雖然我們千里迢迢從京都過去,但那唯一一個行程,定會令我感到值得。朋友補充:「反正沒有哪個不是千里迢迢刻意跑去的。」


藝廊百草離最近的多治見火車站足有五十分鐘路程,實在沒可能只是順道跑來。百草是陶藝家安藤雅信於1998年開設的,那時日本還沒有像現在般,到處都可以找到專營工藝家製作的器皿的生活工藝藝廊。確實點說,百草其實是這類藝廊的先行者,像畫廊替畫家辦展覽般,替製作杯杯碟碟等日常器皿的工藝家舉辦個人展覽,發表Artist Statement,開設座談會。不少人都覺得百草對現時日本的工藝發展有重大的影響,讓工藝家站在普羅大眾的面前,將工藝帶進尋常百姓的生活之中。


在沒有專題展的時間,百草內都放著安藤雅信及太太安藤明子造的作品。一樓是安藤明子造的衣服,二樓主要是安藤雅信造的器皿,而當眼處則放置了他造的幾個雕塑作品。植物雕塑家岩谷雪子、金工藝家金森正起的作品穿插其中,不能說是目不暇給,卻也叫人凝神良久。


百草的建築物是一幢日本的古民家,初時我還以為安藤雅信如此好運氣,在山上找到這麼具氣派卻優雅的建築物,後來才知道建築物是他於名古屋買來的,原幢的古民家解體拆開,搬到多治見的山上來再重組。庭園也很美,青苔翠綠生氣勃勃,是職員們每天早晨仔細除草的成果。庭園後以古石建的石垣彷彿是百多年的農民築起的,但原來是隨著百草的成立才建成的。要把東西做得矚目不難,要使之美麗且融和在環境裡卻不易,這道石垣恰到好處。看過展覽與庭園後,回到室內的咖啡廳吃件蛋糕稍息一會,行程算是挺圓滿的。


香港人常說開店有三大要素:Location、Location及Location。但很奇怪,日本不少如此位置偏僻的工藝藝廊,平常雖人煙罕至,但假日時人們視之為周末出遊的理由,於是營運也算是有聲有息。百草是其中一家,另一家是位於三重縣伊賀的Gallery Yamahon。要到百草卻不想乘計程車的,你咬一咬牙還是可以走過去,Gallery Yamahon卻不行,一來一回至少走路四個小時。因為非開車不可,除了其他地區的人們特地到訪,也成為了鄰近居民遊車河的重要目的地。


Gallery Yamahon跟其他生活工藝藝廊不同的是,店主山本忠臣撥了大部分空間來展示雕塑作品。以現時日本的情況來看,一般而言都是較為廉價的器皿的銷情較佳,雕塑作品總叫好不叫座,因此大部分工藝藝廊都不願意著力於此。山本忠臣對這卻有莫名的堅持,Gallery Yamahon從成立至今已近20年,聽說是近幾年才轉虧為盈,在這之前,山本忠臣一直以自己的建築事務所的收入支撐著藝廊的經營。


Gallery Yamahon的藝廊部分連著商店,辦個人展覽的工藝家,雕塑作品置於藝廊之中,較實用而便宜的器皿及花瓶等的,則放在商店出售。另外,在貨架上也能找到與Gallery Yamahon合作無間的工藝家的作品。看奈良美智、草間彌生的展覽時,我能帶走的,只是鉛筆、名信片或其他印刷品而已,但在Gallery Yamahon看展之後,竟能帶走展出者的作品作為紀念,旅程也就變得更為美滿了。


仔細想來,地點便利似乎從來不是日本辦美術館或藝術館的重點考慮。美秀美術館、豊島美術館等著名的美術館,都是位於偏遠的地方,必須舟車勞頓才能到訪。不過,其所處的位置、浸泡著的風土,卻將美術館的魅力昇華了。百草與Gallery Yamahon,這兩家充滿趣味的藝術館,也因為地域關係,而更具吸引力,成為了工藝愛好者旅行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