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客,賣文人,現居日本。曾於《明日風尚》、《ELLE Decoration》及《CREAM》雜誌任編輯,現替雜誌寫設計、生活、旅遊等文章討生活。最近開始寫書,首本著作為《好日。京都》。
記得還在十歲時,我便偷偷溜進了成人圖書館了。不知道規矩有否改變,那時香港的屯門公共圖書館規定,必須滿11歲,才能步進成人圖書館的。
當時,我剛迷上了瓊瑤的愛情小說,便忍不住犯險了。兒童圖書館吵雜,成人圖書館卻鴉雀無聲,加上心有愧,走進去時自然戰戰兢兢。急急忙忙來到瓊瑤的書架前,拿了幾本便匆匆離開。後來膽子大了,便在書架中繞,川端康成、村上春樹、大江健三郎、夏目漱石……這些名字,都是在那時候隱隱約約地烙在我腦中,成為我日後閱讀的指引。
圖書館是任人無憂無慮地與書相遇的場所,即使初來日本時語言不通,待在圖書館內,仍然為各種奇遇而驚喜不已。在京都留學時,我最常流連的是京都造形藝術大學的圖書館,說起來,那時我會選擇京都文化日本語言學校,也是因為語言學校的學生,也可以使用大學的設施。因為是大學圖書館,攝影集等藝術書籍尤其多,我在那裡啃了大堆的杉本博司、森山大道的攝影集,也翻了不少中村好文及藤森照信的建築書籍。
畢業後先搬到大阪的高槻市,後來又回到京都的中京区,不管到那裡,圖書館總在徒步的距離。高槻市的圖書館明亮光潔,設有書桌方便人們在館內閱讀,同時也歡迎大家帶書籍或電腦,在館內溫習及工作。我便開始了別種的圖書館生活——於館內撰稿,將之當作我的shared office。京都家附近的中央公共圖書館卻沒有這「功能」了,雖然也設有桌子,卻貼上告示,除了閱讀書籍之外,禁止長時間的逗留。而且或許因為建築物老舊了,通風不好,夏季時空氣裡總漾着一陣汗味,拿了書以後,便急趕着離開了。
京都滿城都是充滿魅力的建築,她大概沒法理解,遠在九州,會有一個城市將希望寄託在一所圖書館之上。數年前,往佐賀縣的唐津市參觀陶藝祭後,我特意繞道往武雄市去。來武雄市的旅客的目的,都跟我差不多,是為了參觀武雄圖書館。
武雄市圖書館建於2000年,在2006年樋渡啓祐(Keisuke Hiwatashi)出任武雄市的市長時,還是非常簇新,然而這新任市長,居然生起了改建的念頭。樋渡啓祐上任後,發現了圖書館的種種問題,例如由於市政府給予的經費不足,令圖書館難以購入多種類的雜誌,而且職員人數也不夠等等。2012年時他終於正式發表了圖書館重新計劃,與蔦屋書店集團旗下企業Culture Convenience Club Co., Ltd.合作,將部分空間分給蔦屋書店作販賣的書籍商品及雜誌,而蔦屋則需負責管理圖書館,以及引入新的書籍及雜誌,為市民提供更多樣化的讀物。館內設有Starbucks,也有供人自由使用的閱讀空間。
公營設施交由私營企業來管理的計劃也極富話題性,加上改建後的武雄市圖書館的內裝極受注目——二樓那堵在倉庫裡沉睡的數萬本圖書建成的圖書牆,實在非常搶眼。在一年間,為武雄這個鄉下的小城市吸引了一百多萬人次的旅客,上升了3.6倍。旅客人次上升,為武雄市帶來額外的收入,不過,這卻非樋渡啓祐改建圖書館的最終目的。
「現在的公共圖書館,實際上只是官營圖書館而已,一點也不『公共』,因為是官營的,所以一點都不有趣。」樋渡啓祐認為,官營圖書館只依着政府定立的準備營運,而「公共」的意義,是面向群眾的,他期望圖書館能成為人們聚集的地方,即使他們並沒有閱讀的打算,也理所當然到來。
武雄市圖書館展示了圖書館的另一種功能,不只是提供與書相遇的機會,同時也是居民們的聚腳地。位於岐阜市的市立圖書館,名為「みなの森」,大家的森林,給予了圖書館更廣泛的任務。這個我們下一次再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