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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孝忠

熱愛設計、旅遊和生活中美好事物,為眾多媒體撰寫旅遊和設計文章。前《孤獨星球》中國專案組出版人,並出版多本旅遊及設計書籍,包括《設計上海》、《亞洲風格時代》、《慢行‧不丹》、《緬甸‧逆旅行》等,目前為北京遊譜Apps首席內容官。


自由之城

2019年10月 | 第三十五期

哥本哈根在宜居城市評分表上收穫了很多的讚美,街道整齊乾淨,讓人安心。城市裡交錯的腳踏車道鼓勵人們低碳出行。商舖不只由國際品牌所壟斷,還容許獨立小店和咖啡館成長,這是所謂的全球化做了精彩的示範。人們的工作時長和休閒時間有完美的比例,於是就算是工作日,也能看見當地人把自行車停靠在運河邊上的小公園,安靜的看着書喝着紅酒。哥本哈根對美有自己一套的想法,甚至立法來驅逐所有被公認為不美的東西,比如不准使用白色的塑膠戶外傢俱,或印有商標的遮陽傘或煙灰缸等,在耶誕節期間,只能使用白色的小燈泡來妝點城市。


但我對哥本哈根的敬意不止在這些顯而易見的完美城市生活標準上,而是她在規矩的城市規劃中,竟然還保留着一個飛地,讓當地居民選擇他們想要過的日子。


著名的自由之城克里斯提安尼婭(Christiania)位於城南,可說是一個無政府的自治地區。在尋找自由之城的入口時,就遇見一個願意帶路的當地人K,她說要去買點「東西」,語氣好像到超市買菜那麼自然,雖然現在自由之城裡的大麻交易,和過去比較,已經收斂了很多,但對不少丹麥人來說,大麻和自由之城幾乎是等號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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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區入口有個巨大的牌坊,還設有提醒遊客行為的告示牌:不准攝影(除非得到當地居民的同意),不准跑(怕引起恐慌)。這一地區曾經是個廢置的軍營,上世紀70年代初,引來了一群嬉皮士,強佔了公家的地方,住着住着就當成了家,人口逐漸多了,就形成了推崇另類生活方式的社區,目前克里斯提安尼婭的常住人口約千人,丹麥政府曾經多次想要馴服這區域,並驅趕這些非法侵佔者,但都遭到了當地人強烈的反對,結果政府還得做出讓步,甚至允許當地人以低廉的價格購買土地,讓另類得以落地生根。


克里斯提安尼婭,是另外一個世界,哥本哈根反叛的一面,被合法的容許着。形似違章的建築填滿了塗鴉,街區內到處是使用迴圈物料所製成的藝術品,當地人推崇的是一種今天看起來頗為環保的生活方式,園圃裡絕對不使用殺蟲劑,因此街區裡的植物總是長得霸氣十足。


人們甚至在自家門口種植大麻,主要的幹道稱之為Pusher Street,也是一條步行街,過去當地人在街道上公然擺賣着大麻,現在才稍微收斂一點,不修邊幅的當地居民,售賣着自己動手設計和製作的首飾,頗具嬉皮士的風格,帶有東方異國情調的各種想像,如果老廣場上精緻的樓房是哥本哈根,那麼看似龍蛇混雜的克里斯提安尼婭也應該是哥本哈根。


快樂和幸福的定義,應該是因人而異的,前提是在不傷害他人的情況下,為甚麼不能選擇自己想要過的生活?就算是選擇和主流社會的認同截然不同,住在老城區的K說,每個城市都應該有個像克里斯提安尼婭一樣的街區,而容得下它的城市,才真正懂得了包容,我們並不排斥主流的生活方式,但那不是我想要的。像這樣的地方,在巴黎或倫敦,應該都不可能找到吧。


一離開克里斯提安尼婭,路邊一個告示牌提醒你:你已經進入歐盟。那麼就得收斂一點,變得正經八百一點,這是克里斯提安尼婭人的幽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