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卸任不久的美國前總統奧巴馬，離任前接受《紐約時報》專訪時，提及自己雖在八年任期內平均每天睡覺時間不足五小時，但仍堅持享受睡前一小時閱讀時光──奧巴馬是個愛閱讀的總統已不是新聞，他逢年過節的購買及推薦書單，廣為媒體及民眾關注，而充滿溫情的一則花絮新聞是：他稍前送了一部Kindle給18歲女兒Malia，裡面預載了他給女兒的選書，包括：拉美魔幻文學大師馬奎斯的《百年孤寂》、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多麗絲．萊辛（Doris Lessing）的女性主義文學代表作《金色筆記》（The Golden Notebook），以及擅於批判美國社會現狀的諾曼‧梅勒（Norman Mailer）的《裸者與死者》（The Naked and the Dead）和美籍華裔女作家湯婷婷（Maxine Hong Kingston）的《女戰士》（The Woman Warrior）。這張書單不但滲透出絲絲溫暖父愛，也展露了父親對女兒「女性當自強」的深深期許。

人們常說「You are what you read」，閱讀，絕非高深莫測之事，亦無高低對錯之分，純屬個人的習慣與選擇。然而，雖說閱讀是個人之事──讀甚麼書、讀多少書，全看個人喜好，但說到總統、企業家等這些對社會影響舉足輕重的人物們，便將本來的個人場域展示於公共視野，我們透過他們的「閱讀書單」（自然亦不排除箇中亦有政治公關的意涵），增加對這些平時距離民眾頗遙遠的公眾人物的認識，而他們也於某種程度是在履行其對社會的應有之義。

如常被媒體譏諷並冠以「魯莽牛仔」形象的美國前總統小布殊，據說也手不釋卷（平均每年讀書40本至近百本之多），此外，不少超級富豪如比爾‧蓋茨、巴菲特、馬克‧札克伯格等人，也是不但自己身體力行，亦鼓勵閱讀的積極分子，他們的書單亦往往成為大家重視的參考依據。相比較而言，最近引發爭議連連的新任總統特朗普，其自傳《交易的藝術》（Trump: The Art of the Deal）寫手托尼‧施瓦茨（Tony Schwartz）憶述自己印象最深的是對方不喜歡讀書──施瓦茨接受《紐約客》訪問時透露：特朗普的桌子上、辦公室、家裡沒有一本書，也沒有聽他提起過書，懷疑特朗普沒有喜歡讀書的習慣。我不知道，特朗普上台前後的一系列反移民、反自由貿易、孤立主義的胡亂政策舉措，是否與此有關？

不過，正如剛才所提，公眾人物的書單固然有參考作用，但箇中亦或滲透了「公關」痕跡，大家還是要有自己的立場和觀點。記得曾看過一副漫畫，三人各站立於高低不一的書堆，其眼前所見景觀亦有天翻地覆的差別。我想，這幅畫的寓意，或許與中國「山水」人生的三境界遙相呼應：從「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到「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再到「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只有透過博覽群書的淬煉思考，以及豐富深厚的人生體驗，才能越過重重迷障，追尋世界的真善美。是以一個成熟的社會和公民群體，不會（亦不應）盲目追捧政治人物或明星、富豪的書單，而應作為比照參考，探索屬於自己的上下求索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