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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紹珊

北京大學中文系及藝術系(影視編導)雙學士、多倫多大學東亞系及亞太研究雙碩士,研究方向為文學及電影。獲「美國亨利.魯斯基金會華語詩歌獎」等多個獎項,曾任美國佛蒙特創作中心駐村詩人,應邀出席葡萄牙等多個國際詩歌節,擔任澳門首部原創室內歌劇《香山夢梅》作詞人。在兩岸暨港澳地區出版過多部詩集。長期從事學術及出版工作,並為台港澳多家媒體撰寫專欄。


成為光──從羽生結弦出版物談起

2022年06月 | 第四十八期

頂級花滑運動員羽生結弦雖在北京冬奧鎩羽而歸,但經此一役,其不屈不撓的人格魅力圈粉無數,人氣更上層樓。冬奧後,中國、日本書店當眼位置皆為羽生的專書專號,涵蓋自傳、寫真集、語錄、雜誌、明信片合集、掛曆等。


喜愛一個運動員,一般人會去買門票觀賽,羽生結弦的粉絲卻相對老派,推崇「愛他,先多讀點書」。羽生的熱度,讓相關書刊的重刷版數和銷售數字一騎絕塵,口耳相傳的入門版「膜牛九件套」(即羽生擁有著作權或署名權的九本書刊),短短兩個月內多次緊急再版增刷,如寫真集《魂》、《光 - Be the Light》等。其個人自傳《蒼炎》及《蒼炎2》簡體中文版在冬奧後一個月內大賣15萬冊,殺入2022年3月下半月中國教育類圖書銷售排行榜第五及六位,僅次於《新華字典》及《高考數學真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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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型寫真集《光 - Be the Light》(出自集英社Twitter)


凡是羽生當封面的雜誌特刊皆銷量破萬,連帶他御用的「考斯騰」設計師伊藤聰美的衣裝作品集亦銷情火紅。羽生作為日本報業的及時雨,除了為人津津樂道的全日空(ANA)「百萬情書」外,Lotte在北京冬奧閉幕後兩天、擲下重金在全日本的《讀賣新聞》刊登一共六款的整頁應援廣告,旋即被搶購一空。如此具引爆效應、救低迷的出版業於水火的「大神」,百年難得一遇。在出版商選書投資更為審慎的當下,羽生結弦以「超級帶貨王」的姿態,充分展示「開源」的效果和能耐。


羽生結弦出版物的動人之處,不限於亮麗收益,而是營造出生生不息的「無盡藏」;出版對羽生而言,像回饋多於獲利。《蒼炎》出版之初,羽生不過國際花滑舞台上的初生之犢,出版商本想以版稅幫補羽生的花滑訓練費,羽生卻反過來將《蒼炎》二書版稅全數捐予受災的仙台冰場,連同比賽奬金捐款,至今已逾二千七百萬日元,出版社亦將部分收益捐贈災區。換言之,讀者買書,既可追星亦能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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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生結弦專書被放在書店當眼處(出自紀伊國屋書店Twitter)


羽生結弦和出版社、攝影師們之間的所謂商業合作,亦異於充滿「人設」計算的明星時尚寫真,更近於守望相助、共同成就。日本許多攝影師以長期跟拍羽生聞名,諸如長久保豐、田中宣明、能登直、小海途良幹,甚至在羽生尚未大紅大紫之時,已慧眼識英雄,跟隨羽生征戰四方,被喻為沿途守護少主的「羽生家臣團」。粉絲們愛屋及烏,六百多港元一冊的羽生攝影集買起來絕不手軟。


常言道,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猶記得老一輩出版人常常身體力行,以挖掘、栽培後起之秀為己任,明知詩集或新人作品大多是票房毒藥,仍含笑飲鳩,安慰我說:「以暢銷書的營利,對沖出版新人作品可能的虧損,本是出版社的日常,也是出版人專享的任性和責任。」


反觀近年港澳出版界一潭死水,全力「節流」多於「開源」,出版社視存貨為洪水猛獸,沉迷温水煮蛙式的打折賤賣;政府大幅削減資助出版,只求衡工量值的短期回報,忽視扶持成長的篳路藍縷。


羽生喜愛在練習服印上座右銘,其中一句是「挑戰未知」(Challenge the unknown),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孤勇,正是羽生贏得人心的原因之一。沒有人是常勝將軍,也沒人能保證甚麼書一定穩賺大賣,出版工作的終極目標不是施捨或剝削,而是互利共贏。有追求的作者,固然設法成為光;還需要有遠見的出版商,有向光的勇氣。